1940年初夏的一天,乌云笼罩着常州城,城门口戒备森严。这时,从西门街道上缓慢地推来一辆独轮车,发出格登格登的响声,车上坐着一对带着礼品的男女青年。刚刚到城门口,一个伪军目光紧紧盯着他们,喝问道：“进城干什么去?良民证拿出来看看!还要打防疫针。”男的是外地人,站着不作声,女的抢先答话说:“我俩是新婚,进城探亲。”边说边从袋里摸出良民证,并巧妙地乘机将钞票塞给伪军。贪财的伪军不再盘问,未经打针就给张注射证明,并挥手让他们进城。其实,这对青年人是我党地下工作者化装的假夫妻,男的叫周彬,女的是印珍,推车老汉是她的父亲。

印珍,原名芳珍,武进县安家舍镇人。父亲印纪全,在安家舍镇一家南货店当店员。生有二女,长女名印珍,次女名印群。为减轻家庭经济负担,印珍早年即去上海杨树浦某纱厂当童工,终日干着成年人一样的劳累活,却只能领到很少一点工资。1937年淞沪抗战爆发,上海沦陷,她毅然回到武进家乡,和进步青年一起,参加抗日救亡宣传活动。1939年春参加革命,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党组织的领导下,她积极配合新四军民运工作队,在安家舍、汤庄桥、魏村等地,帮助开办识字班,协助建立农抗会、妇抗会和儿童团等组织。这时,她父亲将多年来省吃俭用积累起来的钱,在安家舍东街开办了一爿小杂货店,这爿店也成了地下党活动的一个联络点。当时,日伪军在安家舍筑有据点,交通要道口均设立了封锁线;安家舍东北面的圩塘镇又是国民党顽军张少华的老窝,敌人经常四出活动,搜捕和杀害共产党人,就在这样险恶的环境里,印珍履行着政治交通员的职责,多次出色地完成了护送我党政人员过境的任务。1940年初夏,共产党员周彬从丹北赴澄武锡地区工作,途经安家舍,由印珍负责护送。刚起程,在街上就遇到从据点出来的日军,她随即机警地把周彬带进就近的老百姓家里,并对他说：“没有关系,你就坐在房里床上,等日军过去了再走。”过了一会,日军走远了,她把周彬安全护送到澄武锡地区。不久,周彬又奉命从澄武锡地区回丹北去工作。当时,敌伪搜查甚严,印珍便巧设假夫妻之计,带周彬绕道常州,乘火车到奔牛,再护送到丹北地区。本文开头说的那种情景,就是说的这次行动。

1940年4月,武进县抗敌委员会建立,印珍任三区妇抗会主任。她秘密发展党员,动员青年参军,发动妇女做军鞋,并深入敌伪据点内部搜集敌伪军动态。同年秋,印珍奉调澄西中心县委领导的民运工作队工作。10月,澄西中心县委和丹北中心县委合并,建立路北特委,工作队由特委领导。她在澄西地区的石庄、仇庄、芙蓉圩等地做民运工作,曾随同从工作队抽调出来的顾定祥等几名精干队员和当地积极分子组成临时工作组,白天黑夜忙于护送从皖南新四军军部北撤苏北的同志,由于她工作认真负责,任劳任怨,受到好评。

1941年5月,她调任澄东县华士区区委书记。同年8月，敌伪开始对澄东地区“清乡”,国民党忠救军郭墨涛部趁机占领了华士,形势险恶,她奉命调离,随部队转移。此后,她调山南县委妇女部任科长,实际上领导全县的妇女工作。1941年10月,中共长江工作委员会成立,她调到工委工作,隐蔽在高资、桥头一带“点”上开展工作,并负责与分散在长江沿线的焦山、和尚洲、五墩子等地长江工委“活动点”联系。当时,由于经费困难,除了一点做基金的工作费外,每月几元钱的津贴费也发不出了,她就靠贩布的微利维持自己的生活。并以做贩布生意为掩护,走遍山乡圩区,进行社会调查,发现和培养积极分子,建立秘密联络点。她有时在江边渔船上住宿,有时在茅草棚里过夜。在艰苦的斗争环境中,她从不叫苦,毫无怨言,对革命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1942年秋,在长江工委剪除敌特赵成章的活动中,印珍负责执行护送任务。战斗刚胜利结束,她就机警地领着同志们在夜幕中直奔江边,让大家登上由她事先安排隐蔽在芦苇滩中的小船,安全迅速地撒离,受到有关领导的表扬。

1943年11月初,她由组织分配,去南京和隐蔽在敌据点作秘密工作的地下党员凌菲单线联系,担任与苏南区党委之间的政治交通。凌菲公开身份称“孔太太”、印珍做她的“女佣人”。不久,由于叛徒告密,印珍和凌菲等于11月24日被日军逮捕。印珍在狱中,迭经审讯,坚贞不屈,严守党的机密。她和同一牢房的难友王曼相约一死报党,同上雨花台。坐牢两个多月,日军因无证据,便把她和王曼放在日本宪兵队管辖的鞋厂劳动。此期间,她在鞋厂结识了不少工人。1944年端午节那天,在几个工人的帮助掩护下,她和王曼逃离鞋厂,几经周折,终于在句容找到了中共茅山地委机关,回到了党的怀抱。同年10月,经苏南区党委整风审查后,恢复党籍,调区党委机关当会计。她虽不熟悉会计业务,但却一如既往地服从组织分配,干一行,爱一行,工作认真负责,坚持财务制度,严守财经纪律,屡受领导赞许。后又转到新四军苏浙军区第一纵队工作。抗战胜利后,随军渡江北撤。解放战争时期,在华东野战军第六纵队司令部管理科任会计。1948年11月中旬,印珍在淮海战役第一阶段追歼国民党军黄伯韬兵团的行军途中,于郯城西南地区遭敌机扫射，腹部中弹,血流如注,抢救无效,不幸牺牲,时年28岁。

（作者：金振之）